秦皇岛工人运动史——抗日战争时期的工人运动（四）

  三、港口工人的抗日斗争

  破坏日寇海上军运和掠夺我煤炭的斗争

  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即从1933年春日寇进关起，日本帝国主义从秦皇岛港掠走煤炭资源9年累计达2400多万吨，其中“七·七”事变后，4年间(1938—1941)掠走煤炭累计高达1.300万吨，仅1940年1年就掠走400万吨。

  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由于港口工人的抵制，日寇由秦皇岛港掠夺煤炭逐年下降，1942年至1944年，累计仅为500多万吨，1944年只有70万吨。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支撑其侵略战争，加紧掠夺中国物资，制订了十五年掠夺资源计划《宫本计划纲要》，把秦皇岛港列为华北军运要港，将大量军需弹药运来秦皇岛港后，再转运到华北、西北、华东等各个战场。每年从开滦煤矿和秦皇岛柳江、长城各煤矿掠夺的煤炭以及从华北及东北各地掠夺来的各种战略物资，都由秦皇岛港装船运往日本国。日寇迫于战争的急需，强行要求港口提高装卸能力，以加快输送军用物资。1942年10月，突然给港口增加了四百名工人，1943年初，日寇对秦皇岛港再次提出加快运输的要求，继续增添装卸工人，到11月全港装卸工人增加到7427人，比一年前增加1327人，妄图以人海战术提高运输效率。广大码头工人们深深懂得，越是出大力就越是助长日本帝国主义的对外侵略力量，在日寇高压手段之下，他们不能公开罢工停装停卸，就采取“磨洋工”的办法，慢装慢卸，似干非干，似停非停，来降低运输效率。1944年，日寇在各个战场上连吃败仗，在港口工人们的抵制下战略物资运输越来越跟不上。日本侵略者为了苟延残喘，挽回败局，依然妄想扭转港口运输不断下降的趋势，一方面由“军管理”开滦矿务总局抛出“悬赏征集改善增产对策”的新方案，另一方面强化把头、军警力量，在港口现场用皮鞭和刺刀逼工人加快装卸作业。悬赏也好，威逼也罢，工人们仍然利用各种方式抵制日寇的海上运输。1945年1月 25日，日本战时最高领导会议又抛出所谓《决战非常措施纲要》, 梦想从中国再掠夺煤炭5500万吨。2月29日，开滦矿务局成立 “临时非常增产推进本部”，总经理白川一雄亲任推进本部部长。开滦秦皇岛经理处在执行“临时非常推进”时，任意延长了工人工作时间，强迫工人夜以继日地“连轴转”，以提高港口装卸效率。日寇这一野心勃勃的掠夺计划，同样也遭到工人们的坚决抵制，秦皇岛港码头工人们除继续“磨洋工”外，还经常相互照应着轮流逃班，就是日本军警、监工、封建把头们对此也无可奈何。据统计，装卸工人每月旷工率达3%〜5%。为了抵制日寇的运输，工人们还想方设法制造事故，在清理道眼时，故意清两头剩中间，使拉、顶车时造成火车脱轨，或者毁坏、拆卸掉机车零件，使机车无法行驶，造成港口装卸生产经常出现瘫痪半瘫痪状态，大大降低运输效率。1944年，日寇计划从秦皇岛港输入的军用物资、枪支弹药减少近60%。在抗日战争期间，秦皇岛港的码头工人们以多种形式反抗日本侵略，尽管日寇千方百计力图提高装卸速度，在觉醒了的中国工人阶级面前都无济于事，最终是要归于彻底失败。 码头工人们的斗争，无疑是冀东人民抗日救国斗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破坏日军“慰劳品”的斗争

1944年底，日寇从海上运到秦皇岛码头大量苹果，准备“慰劳”侵华日军。对此，码头工人万分气愤，总想找机会把苹果破坏掉，以解心头之恨。12月26日晚上，挂钩工人王成志、李金声等十余人，冒着生命危险爬上编组待发的苹果车，打开车门就卸苹果箱，接着又有七、八个打更工人上车一起往下搬苹果箱，附近当班的工人们闻讯后也急忙赶来，大家七手八脚忙活了一阵，不大功夫就从车上扔下约有半车皮苹果，煤堆旁、水沟里、防空洞里，到处都是苹果、苹果箱子和稻糠等物，工人们迅即散开远离现场。次日清晨，敌人发现苹果车被破坏，苹果被扔得遍地都是，已大部分冻坏了，气极败坏，立即组织宪兵、警察到现场，对周围手无寸铁的工人施加报复。当天夜里就把搬道工王振有、周文汉和打更工肖文斌、耿学深、史恒顺从宿舍抓到宪兵队，调度领班王连佑、站长孙庚长也被抓关押起来。12月28 日,搬道工人赵玉珍、挂钩工人朱廷举、更夫杨发顺、刘润廷、张洪年等又相继被抓，并严刑审讯逼供。工人周文汉三次被施以电刑，王振有被施电刑又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送到“一四八二”特务队待解往唐山集中营。赵玉珍等任凭敌人用尽刑罚，始终不为敌人的淫威所屈服，王成志、李金声在工友们掩护下离开秦皇岛躲避。12月29日，日本宪兵队再次审讯赵玉珍、周文汉等人，任敌人软硬兼施引诱骗供，工人们守口如瓶，敌人什么也没得到。突然间老工人赵玉珍手举大炉盖向日本宪兵队长砸去，并怒目圆睁地说：“我说实话，我的实话就是把你的脑袋开瓢!”日本宪兵队长吓得从转椅上摔下来，审讯中断。敌人明着失败，暗下毒手，当晩就把老工人赵玉珍活埋了。

日寇对工人们乱抓乱捕并施以毒刑，打伤、关押了多人，杀害了老工人赵玉珍，激起全港工人的极大愤怒，不约而同地举行怠工。抗议日寇的暴行，为了给老工人赵玉珍报仇，港口工人提出誓与日寇斗争到底，不少中、低级中国职员也奋然自动掩护工人。日寇对工人们的怠工、旷工、破坏机械设施毫无办法，致使码头压船压货，停装停卸，造成日冠的军用物资船上船下一片混乱。日本人局长柴田一美害怕贻误军用物资的运输会受到上司斥责，处于无奈，亲自与宪兵队密谈，12月31日，令军务处日人副处长接回全部被抓被关押的工人，宣布释放。这场自发的破坏日寇军运的斗争，对侵略者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不幸的是老工人赵玉珍被残忍的日本鬼子杀害了。

反特务栽赃陷害的斗争

1943年7月，日本侵略者从唐山启新洋灰公司运至秦皇岛码头一批水泥，准备装船掠运回国内，汉奸特务们借机盗窃肥己，反而栽赃污陷工人偷了水泥，制造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洋灰案。事实是这样的：特务王虎勾结日本洋行买办吴继三等人，从码头上盗走数十袋后变卖归入私囊，他们反诬码头工人盗窃了日本军用物资，蛊惑日本军警大肆抓捕、拷打工人。被抓捕的工人宁死不屈，同敌人进行了坚决斗争。工人杨发顺虽然被打得死去活来，但他始终以事实严词驳斥敌人的诬陷诽谤。工人王宗柱在被审讯时当众揭露汉奸特务栽赃陷害工人的丑恶伎俩，使特务们的原形毕露、丑态百出。一些工人被抓捕后，被激怒的广大码头工人们立即联合起来，强烈要求释放被捕工友，日寇惧怕工人罢工影响装卸运 输，被迫释放了所有被抓捕的工人。特务们制造的“洋灰案”真相大白，工人斗争取得了胜利。

  抵制给卡口哨兵鞠躬受辱的“规定”

  日本侵略者强占了秦皇岛港口后，在码头卡口设有日本哨兵昼夜值岗，当中国工人和中国员司出入码头时，日本鬼子哨兵强迫中国人脱帽鞠躬，以虐待、羞辱中国人。职工们对这一有损人格和民族尊严的恶霸行径，莫不痛心疾首，伺机反掉这一可耻的“规定”。

  1943年冬的一个三九冷天，工人冯传泰下班行至卡口，见没有值勤哨兵在外，就照常往卡口走，刚过卡口，两个日本鬼子兵从屋内窜出来，抓住冯传泰就痛打，并扒掉冯身上的棉袄，用刺刀逼着冯跪了半个小时才让离去。冯传泰被打受辱之事，很快传遍全港，码头工人们怒不可遏，义愤填膺，大有跟鬼子拼个死活之势。第二天早饭后，冯传泰锅伙的工人由韩清林带头，结队去码头上工，行至卡口，韩清林故意咳嗽两声发出信号，即昂首挺胸率领工人们大步向卡口迈进，当值日本哨兵见势头不对，没敢阻拦。工人们安然通过卡口。当晚收工回锅伙时，卡口又是前一天打冯传传泰的两名鬼子值岗，见韩清林等不向他们脱帽鞠躬，刚一伸手阻拦，就被韩清林左手一挡，举起右手把鬼子兵打倒在地, 鬼子哨兵爬起后见工人们个个怒目圆睁，一言没敢发就悄悄地往南山走了。从此，工人们上下班通过卡口时就不再脱帽鞠躬受辱了。

  “辅平”号拖轮船员反劫持的斗争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裕仁广播《停战诏书》，接受《波茨坦公吿》，宣告无条件投降。侵占中国多年，双手沾满中国人民鲜血的大战犯铃木中将，怕中国人对他进行惩处，策划从海上逃回日本国。8月16日夜，日本“一四八二”部队特务队长甘井，率领武装小队秘密护送铃木登上秦皇岛港引水拖轮“辅平”号，谎称去海滨，铃木等20余名武装日寇上船后立即启航，强迫船长改变航向东行，各个部位由日寇持枪监守。该轮共有船员11名， 开始不明真相，各自借工作机会交换情况和商讨对策。8月19日，当“辅平”号拖轮航行至旅顺港附近时，船上日寇们惊慌失措，不准拖轮驶进港口，强令船长加快航行速度。船员至此才完全弄清日本鬼子们是想逃回本国。船长和船员们突然发现苏联红军的军舰，随即鸣笛联络，当即被日寇强行制止，联络未成。8月22日，“辅平”号拖轮到达南朝鲜的琼山阜港，靠岸后，船员们拟将拖轮偷偷开回祖国，被日寇发现，又未能实现回归祖国的目的。8月27 日，“辅平”号拖轮抵达日本唐津港，战犯铃木等人弃船上岸。船员们在被劫持途中，坚持与日寇作斗争，寻机给日本鬼子点颜色看看，中途曾借风大浪涌之机将一名把守楼台的鬼子兵打掉海里，以风大浪急为理由骗过日寇的追逼。拖轮在日本唐津港滞留期间，日本“大东”船行的资本家探知“辅平”号拖轮系港内引水作业船只，船员们缺乏远航经验，阴谋劫留下拖轮，向船长公然提出“放人留船”的强盗语言。这时，全体船员开始了新的战斗，既没有接受日本资本家的威逼，也未被日本资本家的金钱许诺所诱惑。此时恰巧得遇流落在日本多年的中国船员毕树芝等人，毕在日本“大东”船行任“大连丸”轮船船长多年，人情地理皆熟，有丰富的航海经验。日本投降后,“大东”船行亦告停业待整。毕树芝等人回归祖国的心情十分迫切，正苦于没有机会。在祖国抗战胜利的日子里，而且是在异国他乡，幸遇祖国同行，格外亲近。船员们相见后互致问侯，互相勉励。“辅平”号拖轮的全体船员很受鼓舞，决心人在船在，人船一同回归祖国。9月23 日 ，毕树芝等原 “大连丸”23名中国船员，与“辅平”号拖轮全体船员会合，共同筹谋了返回祖国大计。9月24日，在毕树芝船长的帮助下，“辅平”号拖轮从日本唐津港启航回国。9月28日，拖轮在海上遇到 十二级台风，30名船员同舟共济，与大风大浪进行了殊死搏斗，终于化险为夷。9月30日，“辅平”号拖轮平安抵达长山岛（“大连丸”船员的故乡），除毕树芝船长应约继续随船航行外，其他船员皆下船与家人团聚。1945年10月2日，历时一个半月，“辅平”号拖轮终于胜利返回，开进了阔别的秦皇岛港。“辅平”轮的返回，谱写了秦港工人不屈不挠战胜艰难险阻的光辉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