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史故事展播:路家沟脱险记

发布人: 发布科室: 发布时间:2021-07-29

1943年6月至1944年7月间,在青龙县有一位商人打扮的年轻人经常往返于关里关外。他就是特奉中共冀东东北工作委员会之命深入敌后、打通长城内外交通联络线的工作人员霍郁。

1943年五六月份,抗日军民在临榆、抚宁、昌黎一带开辟了大片根据地,建立了临抚昌联合县党、政、军组织机构,总、分区及村政权也纷纷建立,滦东地区大部分山区都燃起了抗日烽火。随着口里(长城以里地区)抗日形势的发展,“打通长城内外,拯救口外同胞”的计划开始加紧进行。两次集中兵力突破口外后,中共凌青绥办事处主任宋国祥和东工委科长霍郁等人接受了建立通往辽宁省建平县(叶柏寿)长达300多华里交通线的艰巨任务,以便与已在叶柏寿一带开辟新的抗日根据地的高桥、杨雨民等联系。

28岁的霍郁,风华正茂,言谈举止中透着机警、干练。接受任务后,他和宋国祥一起,化装成布贩子,深入群众,争取愿意抗日救国的上层人士,寻找工作线索,步步往北深入。转眼八九个月过去了,青龙县木头凳喇嘛洞、青龙县岭上俞杖子和辽宁省建昌县山嘴子、汤神庙4个交通联络站相继建立起来。这天一大早,霍郁又肩挑卖布担子,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在汤神庙村外与宋国祥“相遇”了。两人大声寒喧几声后,宋国祥小声对霍郁说:“敌人发觉了我们的活动,到处设有敌特监视,捉拿八路军的风声越来越紧,今后要多加注意,既要大胆勇敢又要谨慎隐蔽。”霍郁应道:“是啊,伪满洲国的特务警察多如牛毛,处处搞严密封锁,搞‘集家并村’,看来,越往北深入工作难度越大了。”宋国祥问:“赵濯华要的东西准备得怎样了?”赵濯华是东工委副书记,几天前,他让宋国祥从口外搞些电池、纸张送到东工委所在地——抚宁蚂蚁沟。“电池还差一点,前天我交待刘秀峰抓紧准备,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两人说着进了村。来到汤神庙交通联络站站长刘秀峰家中。

刘秀峰是位颇有正义感和民族气节的老人。这个人在汤神庙一带很有威望。他老实人不欺,坏人不怕,经常为父老乡亲打抱不平,混官差儿的人都怕他三分。自从汤神庙联络站建立后,他做了不少搜集情报、教育敌伪人员、筹运抗日用品等工作。这时,他一见宋国祥、霍郁二人进了院,忙从里屋迎了出来。二人刚被迎进里屋,汤神庙的伪警察所所长踩着脚后跟也来了。

这个人以前为日本人办事很卖命,捉拿过抗日人员,坑害过百姓。汤神庙交通联络站建立后,刘秀峰按照宋、霍的指示,有意和他接触,以从中了解些敌情。“这条赖皮狗,怎么这么巧这个时候来了,说不定是尾随你们二位来的。”刘秀峰见警所所长已走进院心,忙对宋国祥和霍郁说:“躲已来不及了,我们只好见机行事。”说着,他走出屋去招呼道:“呀,所长来了。快请进,先到屋里喝两蛊暖和暖和。”进屋后,刘秀峰介绍说:“这是我的两位朋友,卖布行商到这儿顺便来看我。”警察所长并不理会,边搓着手边说天气太冷,脱鞋上了炕。“看来他并不是跟着宋国祥和霍郁二人来的,又是混酒喝来了。”刘秀峰心里想着,松了口气,于是忙搬饭桌,拿酒瓶子,招呼大家喝酒。

几盅酒下肚,这个警察所长话便多起来。他举杯对宋、霍二人说:“既然二位是老刘的朋友,那咱们也自然是朋友了。不瞒你们说,上边给了我一个任务,让我捉两个八路,一个叫宋国祥,一个叫霍郁。听说他俩就在咱们这一带活动,可就是抓不到。他们都是长腿的大话人,上那儿去抓呀!为这想得我整宿睡不着觉。两位老兄帮帮老弟忙,各处打听一下,抓住八路军,太君会赏给我们黄金的。老弟我亏不了你们。”

刘秀峰给警察所长斟了满满一杯酒,说:“依我看,这年头兵慌马乱的要学点好,不能办缺德事,不然的话,脑袋丢了喝酒还香呀!我劝你,多长点心眼儿,也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说得对,就听,说得不对,全当没说,别给日本人卖命的干,睁只眼闭只眼,能应付且应付,不要出风头,出风头儿的人没好下场,安分守己的人长在。再者说,我们是中国人,中国人还得向着中国人,一个祖宗嘛!不然千古留骂名。”一时,警察所长被说得面红耳赤。
    宋国祥见状,接过话茬对他说:“刘大哥也是为你好。八路军也不是好惹的,听说那些人都是文武双全,来无影去无踪,你要是惹了他们,你的日子也不好过。何必呢,这年头,还是留点退身之路好哇。”
    霍郁也说:“这年头干点啥事还混不上一碗饭吃?你看我们两个,跑点行商,贩卖点布匹,自由自在,又不担什么风险。”一席话说得警察所长无言以对,只好连连称“是”。 但毕竟话不投机,警察所长推说有事走了。
    刘秀峰生气地说:“这个人虽不是铁杆汉奸,但也够顽固的。”
    宋国祥说:“教育敌伪是个耐心细致的工作,慢慢来吧。”

“电池的事怎么样?”霍郁紧接着问。“噢,都准备好了。”说着,刘秀峰把东西找了出来。宋国祥高兴地说:“太好了!老刘,你又为咱们的抗日工作贡献了一份力量啊!”他又转身对霍郁说:“东西已备齐,下一步运送就靠你了。”
   “宋主任放心吧,领导和同志们正等着用,我看今天晚上我们就动身。”霍郁道。宋国祥叮嘱说:“刚才伪警察所长虽没注意我们,但他的话说明敌人已经注意了我们的行动,一路要小心,注意安全。”

天黑了,霍郁带领其他6人,牵着背驮电池和纸张的一匹骡
子、一头驴悄悄地向口里走去。夜深人静,寒风刺骨,敌人怕黑怕冷没有出来,霍郁率领着队伍急速前进。天快亮时,他们来到了青龙县龙王庙、路家沟一带。
    一夜急行军, 大家都很疲劳,白天行动又怕暴露目标,霍郁决定在路家沟拆去上盖的破房子里休息隐蔽一天, 等天黑再走。警卫员发现山坡上有一个15岁左右的放羊娃,便悄悄告诉他说:“小兄弟,请你为我们保密,如果发现可疑的人,以喊羊为令通知我们。”大家找来些秫秸、干草,走进破屋铺垫一下躺下休息。东方刚刚发白,劳累了一夜的人们一躺下就睡着了。霍郁虽又累又困,但因两眼发炎,疼得厉害,一时难以入眠。自接受建立通往东北交通线的任务、离开东工委所在地抚宁蚂蚁沟以来,他还一直没见过领导和同志们。几个月来,他和宋国祥深人虎穴,出生人死,终于没有辜负领导和同志们的重托,已建立起来4个联络站。按计划,辽宁省建昌县四官营子联络站再建立起来,抚宁蚂蚁沟总站与辽宁省建平县叶柏寿交通线即可全线打通,全部任务就完成了。尽管越往北深入,困难越大,但经多方寻找线索,四官营子联络站长人选初步有所考虑。眼下,要紧的是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把这批电池和纸张平安地运送到口里。霍郁想着,盘算着到达抚宁蚂蚁沟的时间。突然,他听到放羊的孩子“咩咩” 的喊声。他一跃而起,抄起手枪,冲出屋外。这时已近中午,霍郁看见不远处有十几名敌人从四面包抄过来。他返身进屋大声喊道:“我们被敌人包围了,赶紧往外冲!”说着,他又冲了出去。

敌人越来越近了,霍郁率领同志们急速向南冲去。这时,敌人的枪声四起,“抓住霍郁有重赏!”“霍郁,你跑不了啦!”敌人的喊叫声也传了过来。霍郁心想,看来敌人主要是冲着我来的,应想办法把敌人牵制住,护送物品要紧。他朝着从南边围上来的敌人甩出一颗手榴弹,只听“轰隆”一声,一个敌人应声倒下。在烟幕中,趁者敌人慌乱,霍郁命令:“警卫员随我留下掩护,其余同志护送物品转移!”说罢,他率领警卫员迅速抢占就近山头制高点,对敌人进行猛烈射击。
    “霍郁!快快投降,保你性命!”敌人仍无目标地狂喊乱叫。

“交枪投降的是你们,我霍郁敢闯到关外来和你们较量,就不怕死!”霍郁故意大喊,想把敌人引过来。
    “霍郁在山头上,抓活的!”敌人听了霍郁的话,知道霍郁在山上,一下子集中过来。
    霍郁见护送物品的队伍已渐渐南去,心中轻松了许多,顿感一阵欣慰。敌人边射击边往山上冲,霍郁瞄准冲在前头的敌人,“叭”的一声,那个敌人被打中腰部,惨叫一声裁倒在地。警卫员抽出一颗手榴弹奋力向山下甩去,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被激怒的敌人像疯狗一样向山上射击,子弹雨点般地从霍郁两人身边穿过。霍郁和警卫员都挂了花,但他俩仍顽强地战斗着。敌人一次次进攻都被打了回去,因伤亡较大,剩下的三四个敌人不敢轻易再往上攻了。
    “我们的子弹不多了,我们要注意隐蔽自己,尽量少开枪,敌人上来一个消灭一个。等到天黑了,我们寻机突围出去。”霍郁一边给警卫员包扎伤口一边说。
    天渐渐黑下来了,霍郁两人避开敌人,一步步摸索着向山下走去。由于赶了一夜路,再加上一天没吃没喝,两人腿脚都发软。突然,霍郁一脚踩空摔落下去,敌人听到响声,马上开枪射击,连喊带叫。警卫员为了救他,不顾个人安危向山下滑去。他在黑暗中找到霍郁,搀扶着他边打边撤。敌人很快追过来了,警卫员回身举枪撩倒一个,又把最后仅有的一颗手榴弹向敌人狠狠砸去。突然,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警卫员的胸膛。“警卫员!警卫员!”霍郁呼唤着,没有回声,警卫员壮烈牺性了。在悲痛中,霍郁忍着疼痛,用尽浑身力气,双手举枪,瞄准猛扑过来的敌人“叭、叭、叭”连射三枪,把最后一个敌人送上了西天。

一场战斗结束了,霍郁慢慢挪到警卫员身边。看着跟随自己出生人死的同志突然离去,他悲痛难忍,声泪俱下:
    “警卫员,你的鲜血不会白流,总有一天,我们会把敌人全部消灭掉!我的好同志,安息吧。”他看看自己,鞋跑丢了,衣服被荆棘划成条条的。他捏捏自己的脂膊、 腿,还好,滚下山时并未伤着骨头。但是,他深感精疲力尽,头晕眼花,稍稍一动,周身就疼痛难忍。

天黑沉沉的,四周静悄悄的。怎么办?无论如何要尽快离开此地,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否则,天一亮,我这副模样一定会起人们注意。他心里想着,脱下身上的外衣盖在警卫员身上,吃力地站了起来,坚持下去就是胜利!他默默地鼓励着自己。但病腿不听使唤,怎么也迈不开步。他摸索着找了一根小树棍当拐杖,撑着身子慢慢往前移动,大约走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出不到三华里路。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又是个生地方,每迈出一步汗水就滴滴落地,他拖着沉重的身子,顺着山梁艰难地往南边方向挪动。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了花厂峪村南山坡下。霍郁抬头看,前边影影绰绰像一座小房子,里面发出微微灯光。他兴奋极了,紧走几步,到了房跟前,停了下来。他侧耳听听屋里动静,屋里有两个人小声唠嗑,一个老太太,一个男人。他断定不会出啥问题,就抬手轻轻敲门。屋里听到有人敲门,“噗”一下把灯吹灭,唠嗑声也停了下来。霍郁站在窗外小声请求老人给口水喝、给碗饭吃。过了一会儿,只听老太太说:“不会是坏人,说话言语老实,开门去吧,让他进来。”霍郁进屋看到,老太太有70多岁,男的30多岁,是老太太的儿子。日本鬼子在这儿搞“集家”,老人没去,儿子白天不敢着家,晚上偷着回家看望老人。

听了霍郁的自我介绍,老人一面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一
面说:“听人们说过,有个霍科长,专跟鬼子、汉奸斗,为老百姓出气,你就是霍科长吗?我这就给你烧水做饭。”

喝了水,吃过饭,霍郁精神好多了。老人还给他找来鞋、袜让他穿上,又拿来衣服让他换上。过了一会儿,老太太的儿子说:“霍科长,为了安全,这儿不能久呆,敌人天天到这一带来讨伐。”

“是啊,到哪里去能安全一点呢?”霍郁想了想说,“距这七八里的五道岭子有个张保长,我认识他,过去有过来往,去那里也许安全点。”

“那个地方离敌人驻地远,又是偏僻山沟,是比这里安全些。你想去那儿,我送你一程。”老太太的儿子说。说着,两人动身就走。

走了一段路,霍郁说:“前边的路我比较熟悉了,大哥,你请回吧,谢谢大哥,谢谢大妈了。”

来到五道岭子,天已快亮了。张保长和老伴、儿子、姐姐外甥在“集家并村”时都没有去,他们偷偷跑进南山村林子里,就山坡垒起一座土房子,四周没有围墙,也没有门,一家几口人在这里生活。张保长应付敌人,真心抗日,中共凌青绥联合县的工作人员常到他这里来休息,了解敌情。

霍郁来到房前,屋里传来一阵阵切菜声,里面在做早饭。霍郁边打招呼边往屋里走。张保长在低头忙着什么,并未发觉有人进屋,待他抬头看见霍郁站在眼前,竟两眼直瞪,慌忙后退。霍郁心中奇怪,随口问道,“张保长,你怎么了?我是霍郁呀。”张保长嘴唇颤动着,半晌才大声喊道:“霍科长,你、你、你真的还活着吗?”他又定睛地看着霍郁说:“听周子峰科长说,你昨天在战斗中牺牲了。”“我没牺牲,我还活着呀!”待霍郁介绍了战斗经过,张保长才急忙为客人让座沏茶。

第二天,凌青绥联合县政府秘书周鸣岐带着通讯员来到这里。他俩是闻讯赶来看望霍郁的。一见面,周鸣歧、霍郁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半天说不出话来。“霍科长,我代表凌青绥联合县党委向你慰问!”周鸣歧激动地说。“谢谢党组织、谢谢同志们!”霍郁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两双大手又紧紧地握在一起。